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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:我在殡仪馆上班的第一个月,撞见了传说中的红煞。猩红鬼轿在午夜出现,轿夫双脚离地飘行,轿帘掀开时里面坐着我自己。逃命中被神秘老者所救,却被白煞缠上。“想活命?签了这个。”他递来一张泛黄契约。成为活人契约者的我,发现公司冷藏库底层锁着一具新娘白骨。白骨嫁衣上绣着“同心”二字,竟是三十年前红煞屠村唯一幸存者。老板笑着解释:“她在等她的契约人呢。”我低头看手心契约文逐渐消失,白骨忽然抬头对我咧嘴一笑。正文午夜的殡仪馆,是另一个世界的喧嚣之地。白惨惨的日光灯管悬在挑高的天花板上,发出持续不断的、令人烦躁的嗡鸣,像一群垂死的苍蝇在耳膜里打转。消毒水的气息浓烈得刺鼻,顽固地钻入鼻孔,但在这过于浓郁的化学芬芳之下,另一种气味如同沉底的淤泥,丝丝缕缕、顽固地渗透上来——那是死亡本身的味道。冰冷的、带着陈旧尘埃和油脂腐朽气息的独特气味,附着在墙壁、地板和每一件冰冷的金属器具上,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身份。我,陈坤,在这炼狱般的寂静里,机械地推动着手中的平板推车。车轮碾过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,发出单调而空旷的回响,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。推车上蒙着一层崭新的、浆洗得挺括的白布,勾勒出下面安静的人形轮廓。这份新员工必经的“考验”,本该麻木神经,却让我胃袋阵阵抽搐,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到后颈。档案室沉重的铁门被我拉开,门轴发出缺油的、令人牙酸的呻吟。一股更为浓郁的、混杂着霉菌和旧纸张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,几乎让我窒息。一排排高大的金属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墓碑林,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浓重而扭曲的阴影,压迫感扑面而来。“A区…第七排…下层…”我喃喃着,声音干涩沙哑,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。借着门缝透进的惨白灯光,手指划过冰冷金属架上蒙尘的标签。指尖触到一个厚厚的硬纸板文件夹,用力抽出。灰尘簌簌落下,在灯光下飞舞,一股陈年的、带着衰败气息的尘土味直冲鼻腔。就在我弯腰查看标签的瞬间——“嗡……”日光灯管骤然发出一阵剧烈的、濒死般的颤抖嗡鸣,频率之高,让心脏都跟着共振起来。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、明灭不定,整个档案室的影子随之疯狂扭曲、拉长、变形,仿佛无数蛰伏的怪物在光暗交错间蠢蠢欲动。几秒钟后,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灯管彻底熄灭。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粘稠的油墨,瞬间将我淹没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。四周的死寂被无限放大,只剩下自己粗重急促的、带着恐惧颤音的呼吸声,还有血液在耳膜里狂暴冲刷的轰鸣。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脖颈,越收越紧。该死!备用电源呢?!我猛地转身,跌跌撞撞地扑向门口,试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囚笼。手指颤抖着抓住冰冷的门把手,用力一拉——门,纹丝不动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从外面死死焊住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工作服,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。就在这时,一阵奇异的、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声响,穿透厚重的档案室铁门,清晰地传了进来。呜咽……像是无数个女人在最深的悲痛中用尽生命发出的压抑嘶鸣,又像是深冬寒风在废弃古宅的缝隙间穿过的尖锐呼啸。这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怨毒,直接钻进我的颅骨深处,搅动着脑髓。紧接着,是吹打。尖锐的唢呐声陡然撕裂死寂的空气!那调子高亢、凄厉、诡异,旋律分明是嫁娶的喜乐,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气息,每一个音符都扭曲变形,像毒蛇的嘶嘶声和夜枭的尖啸糅合在一起,充满了对生命的亵渎和诅咒。锣声、钹声、鼓点也加入进来,混乱而狂暴地敲打着节奏,组成一支送葬般的、癫狂的迎亲曲。来了!是它!那个传说!“红…红煞……” 我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,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,带着濒死的绝望。血液似乎瞬间冻结,四肢僵硬冰冷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档案室冰冷的铁门,隔绝了我的视线,却无法隔绝那越来越近、越来越清晰的声音。咚…咚…咚……沉重的、整齐划一的落地声,每一次都敲打在心脏最脆弱的位置。那不是活人的脚步声,更像是沉重的木桩或是石墩,带着沉闷的回响,规律地砸在殡仪馆冰冷光滑的地面上。声音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伴随着这脚步声,那股难以形容的怪味骤然浓郁了十倍!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廉价胭脂水粉香气混杂在其中,如同劣质香水打翻在腐烂的尸体上,甜腻的发齁,却又被一股浓烈的、仿佛深埋地底棺椁里散发出的土腥和朽木的腐败气息牢牢覆盖。这几种气味在封闭的档案室里猛烈地冲撞、交融,形成一股足以撕裂神经的恶臭旋涡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灼热的、带着尸毒的尘埃。心跳已经完全失控,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我死死捂住口鼻,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档案架后面角落里,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,发出细微而密集的“嘚嘚”声,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。汗水顺着鬓角、额头、脊背疯狂流淌,很快浸透了单薄的工作服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无边无际、吞噬一切的恐惧。红煞索命的传说如毒藤般缠绕住思维——无人能在轿帘掀开、看见自己的瞬间活下来!强烈的求生本能像垂死的野兽在胸腔里嘶吼、冲撞,却找不到任何出口。声音已经到了门外!那诡异的喜乐喧天,那沉重如砸夯的脚步声,那令人窒息的恶臭……一切都近在咫尺!仿佛那顶猩红的鬼轿就停在档案室门外,那些看不见的轿夫正扭动着非人的头颅,“注视”着这扇阻隔了祭品的铁门。怎么办?被堵死了!档案室没有窗户!大脑疯狂运转,却一片混沌,唯一的念头就是躲!藏得更深!我手脚并用地向后蠕动,冰冷的金属档案架边缘刮擦着手臂,带来锐利的刺痛,却浑然不觉。身体拼命缩进两排高大档案架之间最狭窄的阴影里,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团,嵌入墙壁之中。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铁架,仿佛那一点点的坚硬触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。我死死闭上眼睛,不敢再看那扇紧闭的门,仿佛只要看不到,那门外的恐怖就不会进来。心脏在喉咙口狂跳,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濒死的窒息感。门外,沉重的脚步声停住了。喜乐和呜咽声也诡异地停顿了一瞬。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,比之前的黑暗更加深沉、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。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。我能清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响,听到自己牙齿磕碰的细微声响,听到汗水滴落在冰冷地面上的轻微“啪嗒”声。下一秒——“吱嘎……”档案室厚重冰冷的铁门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像是有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,正以一种缓慢、沉重、带着腐蚀感的力量,一点点地将它推开。门开了。不是被钥匙打开,而是被某种不可抗拒的、非人的力量,强行向内推开。一股冰冷刺骨、裹挟着浓郁到极致的胭脂腐臭味和土腥气的阴风,如同裹尸布般猛地灌入狭窄的档案室!风里似乎夹杂着无数细微的、怨毒的呓语和啜泣,直接钻进耳朵,冻结骨髓。冰冷的空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,狠狠扎进肌肤。我猛地睁开眼,恐惧死死攫住咽喉,连尖叫都发不出,只能像个被钉在案板上的鱼,徒劳地瞪大双眼,透过身前档案架金属隔板的缝隙,看向门口那片被门外微弱走廊灯光映照的区域。那里,缓缓地,探入了一点刺目的、令人心悸的猩红。如同凝固的、腐败的血。紧接着,一双穿着老旧黑布鞋的脚无声地“飘”了进来。那双脚离地面约有半寸,悬浮着,脚尖微微下垂,鞋面上沾着湿漉漉的、如同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泥土。黑色的裤管僵硬地垂落,布料在阴风中纹丝不动,仿佛里面包裹的不是腿,而是两根冰冷的石柱。然后,是第二双同样的黑布鞋,悬浮着飘入。紧接着,是第三双、第四双……它们无声地、僵硬地移动进来,在门口那片区域排列成一个诡异的方阵。没有脚步声,只有那股阴风打着旋儿,卷起地上的尘埃。它们抬着一顶轿子。轿身通体是那种吸饱了血液般的暗红,红得令人窒息、反胃。陈旧、破败的猩红轿帷布幔垂落,底部磨损撕裂,像被无数指甲抓挠过。轿顶覆盖着同样破败的红绸,边缘缀着褪色发黑、如同干涸血迹的流苏。四个轿角挂着惨白的纸灯笼,幽幽地燃烧着冰冷、毫无温度的青色火焰,火光跳跃,映照着轿夫那几张模糊不清、仿佛笼罩在浓雾中的脸孔轮廓。它们身体僵硬如朽木,动作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协调和同步。猩红鬼轿,就这么堂而皇之地、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档案室的中央。轿帘紧闭,那里面……那里面……那令人作呕的胭脂腐尸气味浓郁到了顶点,几乎化为实质的粘稠液体,堵住了我的口鼻。大脑深处某个地方在疯狂尖叫:逃!快逃!然而身体被无形的恐惧之锁死死禁锢,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我。完了……传说……轿帘掀起的那一刻……仿佛是为了回应我濒死的念头,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、指甲却漆黑如墨的手,从猩红轿帘厚重的布幔下方缓缓探了出来。那只手枯瘦得只剩皮包骨,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长期浸泡后的蜡黄色泽和浮肿感。指甲尖锐、弯曲,漆黑如墨,闪烁着不祥的光芒。它以一种极其缓慢、僵硬的姿态,一点点地向上撩开了那厚重的猩红帘布。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,每一次布料的摩擦都像冰冷的刀片刮在神经上。帘布被撩开的缝隙越来越大……越来越大……我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,死死盯着那缝隙之后、轿厢内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然后,我看到了。心脏骤然停止!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、扭曲。轿厢内部并非绝对黑暗。借着轿角纸灯笼那点冰冷幽青的光芒,勉强能勾勒出一个端坐的人影轮廓。那人影穿着……穿着一件极其眼熟的、廉价涤纶面料制作的深蓝色殡仪馆工作服!人影的轮廓,线条……肩膀的宽度,头部的形状……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炸开,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!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尖锐的、撕裂一切理智的嗡鸣!怎么可能?!那是我!轿子里坐着的那个穿着殡仪馆工作服的“人”,那张在幽青光芒下模糊不清、却无比熟悉的脸……那分明是我陈坤的脸!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荒谬感和毁灭性恐惧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我彻底淹没!那不是简单的模仿,那是一种来自本源复制般的、绝对的、令人疯狂的“同一”!仿佛一个被提前预告的、冰冷残酷的死亡结局,就这么突兀地、不容置疑地呈现在眼前!轿子里那个“我”,那张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脸,在幽青的灯笼光下,嘴角似乎极其缓慢、极其僵硬地……向上咧开。一个空洞的、毫无生气的、令人灵魂冻结的诡异笑容!就是这个笑容!传说中红煞索命的最终宣告!轿帘掀开,看到自己的那一刻,便是死期降临!“呃啊——!” 积压在胸腔里的恐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,终于化作一声凄厉到变形的、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,冲破喉咙的禁锢!这一声尖叫,非但没有带来宣泄,反而像是点燃了某种信号!鬼轿旁,那四个原本如雕像般僵立的轿夫,模糊不清的头颅瞬间齐刷刷地转向了我藏身的角落!浓雾般的面孔上,似乎裂开了几道深不见底的缝隙,如同张开的、通往地狱深渊的口器!轿子里那个穿着工作服的“我”,咧开的嘴角弧度猛地扩大!空洞的眼窝似乎对准了我的方向!一股冰冷刺骨、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阴风如同实质的巨锤,轰然砸向我藏身的角落!档案架被无形的力量撞击,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和摩擦声!跑!必须跑!哪怕下一秒就被撕碎!求生的本能像火山一样猛烈爆发,瞬间压倒了四肢的僵硬!肾上腺素狂飙!我如同被电击般从角落里弹射而起!身体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!完全不顾档案架金属边缘在手臂和后背划开火辣辣的伤口,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被猩红鬼轿挡住了一半空间的铁门!“咚!” 一声闷响,肩膀狠狠撞在冰冷的铁门门框上,骨头剧痛,却也借着这股力,像条被逼到绝境的泥鳅,硬生生从鬼轿与门框之间那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过去!猩红的轿帷布料如同冰冷滑腻的蛇皮,蹭过我的脸颊!身后,尖锐到非人的唢呐声、狂暴的锣鼓声、以及无数怨毒扭曲的哭嚎声轰然炸响!如同地狱之门在我身后彻底洞开!阴风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,疯狂撕扯着我的后背!逃!向哪里?!走廊!只有走廊!沿着来时的路,拼命向外冲!我玩命地狂奔!肺部火辣辣地疼痛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片!走廊两侧办公室冰冷的金属门在急速后退的视野中化作模糊的色块。身后,那沉重、整齐、如同砸夯般的脚步声死死咬住!越来越近!每一次“咚”的落地声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!冰冷刺骨的阴风如同跗骨之蛆,紧紧追随着我的后颈!快!再快点!前面就是走廊尽头!拐过那个弯,就是通往大厅的走廊!就在我即将冲过拐角的瞬间——咚!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,如同千斤巨锤砸在面前的地面上!前方的走廊地面,就在我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,突兀地、毫无征兆地狠狠凹陷下去一大块!水磨石地面碎裂、塌陷,露出下面漆黑的、深不见底的坑洞!碎裂的石块和尘土簌簌落下!碎石如同子弹般飞溅,擦过我的脸颊,留下火辣辣的痛感!我猛地刹住脚步,鞋底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狠狠前倾,几乎一头栽进那散发着浓郁土腥味的漆黑深坑!坑洞边缘还在不断崩塌!碎石滚落。完了!前路断绝!背后是索命的鬼轿!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,瞬间麻痹了四肢!我猛地回头——猩红的鬼轿,如同漂浮在阴风上的血色幽灵,已然无声无息地逼近到不足十米之处!四个悬浮的轿夫,模糊不清的脸孔似乎正对着我,那裂开的缝隙里,是一片令人疯狂的虚无!猩红的轿帘被阴风卷起一角,轿厢内那个穿着工作服的“我”,咧开到耳根的空洞笑容清晰可见!一只枯瘦、蜡黄、指甲漆黑的手,正缓缓地、坚决地探出轿帘,朝着我的方向抓来!指尖萦绕着浓稠如墨的黑气!跑不掉了!就在那只枯手即将抓到我面门的瞬间——“孽障!敢在此逞凶?!”一声苍老却如同洪钟般的断喝,猛地在我身后炸响!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能直接震慑魂魄!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殡仪馆走廊里,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!随着断喝声,一道暗淡的金光如同闪电般从我身侧擦过,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只探出的枯手!“嗤——!”金光与缭绕的黑气碰撞,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剧烈声响!一股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!那只枯手猛地缩回轿帘之后!轿子里发出一声极其尖锐、充满怨毒的嘶鸣!与此同时,一只布满老茧、却异常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后衣领!一股巨大的、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!“跟我来!” 苍老的声音急促而威严。我根本来不及思考,身体被那股力量猛地向后一拽!脚下踉跄,被拖着向后疾退!视线瞬间被一只穿着老旧胶鞋、挽着褪色藏青裤脚的腿挡住!拖着我的,是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!他穿着殡仪馆最低阶的灰色保洁工制服,头上歪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灰色鸭舌帽,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此刻,他另一只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样东西——一块巴掌大小、边缘磨损严重、表面乌黑油亮、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符文的木牌!那黯淡的金光,正是从这木牌上发出的!老人动作快得惊人!他拽着我,闪电般撞开了旁边一扇标着“工具间”的铁门!门内一片漆黑!“进去!” 老人低吼,用力将我向门内黑暗处狠狠一推!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,脚下被门槛绊住,惊呼着向前扑倒!工具间的地面冰冷坚硬,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、尘土和陈旧拖把水的混合气味。身体摔倒在地的剧痛反而让我混乱的思维有了一丝清醒。我惊恐地回头望去——门外,那顶猩红的鬼轿如同被激怒的凶兽!轿帘剧烈翻涌,如同无数猩红毒蛇在狂舞!先前那股冰冷刺骨的阴风骤然加剧,化为咆哮的飓风,裹挟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胭脂腐尸恶臭和土腥气,狠狠撞在工具间的铁门上!“砰——!!!”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整个工具间都在剧烈摇晃!天花板上陈年的灰尘簌簌落下,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。沉重的铁门向内猛地凸起一大块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!门框周围的墙壁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!“嗬嗬——嗬嗬嗬——!”无数女人凄厉到极致的哭嚎、怨毒的诅咒、混杂着非人的、仿佛气管撕裂般的嘶吼,透过铁门的缝隙疯狂挤压进来!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呜咽,而是成百上千种最深的绝望和恶意凝聚成的音浪,狠狠冲击着耳膜和灵魂!我的大脑仿佛被无数根冰针穿刺搅动,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,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。“稳住心神!别看!别听!” 老人佝偻的身影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。他像一尊扎根于风暴中心的磐石,背对着我,死死顶在剧烈颤抖的铁门内侧!他那只握着乌黑木牌的手,因用力而指节发白,手背青筋虬结。他猛地深吸一口气,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,脖颈上同样经络暴起。接着,他张口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但我清晰地看到一团带着炙热温度的、淡红色的、近乎无形的“气”从他口中喷涌而出!那股气如同有生命般,精准地、狂暴地撞在了剧烈变形凸起的铁门中心!“滋——!!!”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刺耳尖锐!像是滚烫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冰封千年的寒铁上!伴随着这声音,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烧焦皮肉和腐烂内脏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工具间,比红煞本身的腐臭更加令人作呕!铁门上凸起的部分剧烈地冒起一阵浓烈得如同实质、带着腥甜气息的黑烟!黑烟翻腾扭曲,隐约形成一张张痛苦哀嚎、五官扭曲的人脸,又在下一秒被那淡红色的“气”彻底冲散、撕裂!“嗷——!!!”门外,传来一声更加愤怒、更加凄厉、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尖啸!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怨毒和狂暴,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,几乎失聪。猩红的光芒透过门缝疯狂闪烁,如同濒死野兽狂乱的心跳。“快!咬破舌尖!” 老人头也不回,声音嘶哑急促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“喷在门上!快!”我浑身一个激灵!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生理上的抗拒。我狠狠心,猛地用力一咬!“嘶!” 剧痛伴随着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腥甜的液体涌出。来不及多想,我猛地朝着那剧烈颤抖、不断被无形力量撞击得砰砰作响的铁门喷出一口血沫!“噗!”带着体温的舌尖血溅在冰冷的铁门内侧。嗤啦——!如同冷水滴入滚油!被鲜血溅到的位置猛地腾起一股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!那光晕一闪即逝,却像一颗投入沸腾油锅的水滴,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!“嗡——!”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从铁门内部响起!仿佛某种沉睡的镇物被短暂激活!原本剧烈摇晃、不断凸起的铁门猛地一顿!门缝外疯狂闪烁的猩红光芒也骤然黯淡了一瞬!门外,那非人的咆哮和撞击声,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迟滞!“好!纯阳未泄,童子血还有点用!” 老人语速飞快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却又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兴奋。“趁现在!走这边!” 他猛地转身,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汗水和灰尘,眼神却锐利如鹰。他不再理会那扇暂时被镇住、但依旧发出沉闷撞击声的铁门,而是迅速扑向工具间最深处一个堆满脏污拖把、破桶和废弃清洁工具的角落。他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扒开那些杂物,动作迅猛得不像一个老人。杂物后面,露出了冰冷的水泥墙面。我的心沉了下去——死路?然而,老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,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墙面上飞快地画了起来!不是乱画,而是极其复杂的、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线条!指尖划过墙面,发出沙沙的摩擦声,所过之处,竟留下了一道道极其暗淡却清晰的、如同烧灼般的金色痕迹!那是一个极其繁复、仿佛由无数扭曲符文嵌套而成的图案!最后一笔落下!嗡!整个简陋的、昏暗的工具间里,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分之一秒。下一刻——喀啦啦啦……一阵沉闷的、仿佛巨大齿轮在地下深处艰难转动的摩擦声,从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内部传来!坚实的水泥墙面,就在我眼前,如同遭遇了岁月的疯狂侵蚀,以老人画下的那道符文为中心,迅速变得暗淡、灰败、腐朽!墙皮剥落、碎裂,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!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、不规则的黑洞,散发着远比门外红煞更加阴冷、更加死寂的气息,凭空出现在墙上!“走!” 老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道大得惊人,几乎是把我当成麻袋一样,朝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狠狠推了过去!“别回头!”我完全来不及思考!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,踉跄着扑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!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,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万年冰窟!鼻腔里灌满了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……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冰冷的、属于石头和金属的死亡气息!就在我半个身子没入黑暗的瞬间,身后传来“轰隆”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!工具间那扇厚重的铁门,终于不堪重负,如同被炮弹击中般,猛地向内爆裂开来!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,裹挟着狂暴的阴风和刺目的猩红光芒,狠狠射向工具间内部!“桀——!!!”红煞那充满无尽怨毒的尖啸,如同跗骨之蛆,紧随着破碎的门板和阴风,蛮横地灌入这狭小的空间!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刺骨的恶意,几乎要冻结我的后心!然而,一只枯瘦却坚定异常的手掌,死死抵在了我的后背上!“滚进去!” 老人的咆哮在我耳边炸响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!一股巨大的推力再次传来!我眼前彻底一黑,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,如同坠落的石头,朝着未知的黑暗深渊跌了下去!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全身!就在意识被冰冷和黑暗吞没的最后一瞬,我依稀听到了工具间里传来一声闷哼,以及老人用一种极其急促、仿佛压抑着巨大痛苦的语调吼出的两个字:“白……煞……!”然后,是无边无际的下坠。冰冷。死寂。绝对的黑暗。身体像是在无底洞中翻滚,触感完全消失,只有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针,穿透皮肉,直刺骨髓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,又像是漫长的永恒。“咚!”一声沉闷的撞击,伴随着骨头传来的剧痛,让我几乎晕厥的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。没有预想中坚硬地面的撞击,身体更像是摔进了一堆冰冷、潮湿、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……布料里?眼前依旧漆黑一片。那股殡仪馆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浓郁、冰冷、仿佛深埋地底千年的泥腥味和朽木腐烂的气息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,带着沉重的阻力,灌入口鼻的冰冷气息直冲肺腑,冻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。我躺在那里,浑身散了架似的疼痛,尤其是肩膀和后脑勺,火辣辣地疼。口腔里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。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,紧紧缠绕着心脏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疼痛。红煞……走了吗?老人……怎么样了?还有……他最后喊出的那两个字……白煞!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!比起红煞那狂暴喧嚣的恐怖,这个名字本身所代表的冰冷、死寂和绝对的终结,更让人灵魂战栗!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,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堆冰冷、湿滑、带着霉烂气息的织物深处,像是某种巨大的、腐朽的布堆。手指摸索着,触感冰冷而粘腻。这是什么地方?我强忍着剧痛和恐惧,努力睁大眼睛,试图在绝对黑暗中分辨点什么。渐渐地,眼睛似乎稍微适应了一点点。极致的黑暗并非一成不变,在极其遥远的前方,似乎……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?那光极其黯淡,冰冷,没有一丝温度,幽幽地悬浮着,如同墓地深处飘荡的鬼火。不止一点两点,而是……很多点?它们以一种诡异的、毫无规律的缓慢节奏在黑暗中漂浮、明灭。借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,我勉强看清了一些模糊的轮廓。我似乎是躺在一处巨大的、向下倾斜的斜坡底部。斜坡由冰冷粗糙的巨大石块堆砌而成,缝隙里长满了滑腻的苔藓。而我身下这堆冰冷湿滑的东西……借着微光,我终于看清了一角——那是一种极其陈旧的、暗红色的、绣着繁复金色纹路的……布料?边缘已经破烂不堪,浸满了冰冷的湿气。布料下面,似乎还垫着什么坚硬的东西,硌得我生疼。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。指尖触到的,是一段冰冷、光滑、坚硬、带着明显弧度的事物。像是……骨头?我猛地缩回手,心脏狂跳!不是普通的骨头!那弧度……那大小……像是……像是人的肋骨?!身下这堆冰冷的、散发着腐朽气息的“布料”……包裹着骨头?!我躺在一具尸体之上?!强烈的恶心感和恐惧让我胃里翻江倒海!我手脚并用地挣扎,拼命想要从这堆冰冷湿滑的“东西”里爬起来!身体在滑腻的布料上蠕动,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。慌乱中,我的手肘猛地撞到了斜坡旁一块凸起的、冰冷的巨石。“嘶啦——”一声极其轻微的布料撕裂声。紧接着,一股更加浓郁、更加纯粹的冰冷死气,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,猛地从身下那堆“布料”的撕裂处爆发出来!这股气息阴寒刺骨,瞬间盖过了周围环境的冰冷,带着一种绝对的、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!几乎是同时——嗒…嗒…嗒…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,毫无征兆地在我身后的斜坡上方响起。那脚步声很奇特。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,落地的间隔精准得如同钟摆。声音很轻,却不是因为刻意放轻脚步,而是一种……仿佛踏在虚无之上的空洞质感。它不疾不徐,正慢悠悠地、一步一步地……朝着我所在的斜坡底部走来!一股远比直面红煞时更加冰冷、更加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!这股恐惧并非来自于狂暴的毁灭,而是源自一种死寂的、缓慢的、如同命运本身降临般的……“必然”!是它!白煞!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石!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!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!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:不能动!绝对不能动!被发现就死定了!脚步声越来越近。嗒…嗒…嗒…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我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。冰冷死寂的气息如同寒冬的潮水,一点点漫过脚踝,漫过膝盖,要将我彻底淹没、冻结。斜坡上方的黑暗中,一点微弱的光芒缓缓亮起。不是鬼火的幽绿,也不是红煞灯笼的青光,而是一种……冰冷的、惨白的、如同凝固月光般的色泽。那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区域。我看到了一双鞋。一双极其古老、样式简单的素白布鞋,一尘不染。鞋尖对着我的方向。布鞋上方,是同样素白、垂坠感极强的麻布衣袂下摆,长及脚踝。它停住了。就在斜坡上方,距离我不过十几步远的位置。惨白的光芒映照着那片区域,却无法照亮穿着者的面容,仿佛那张脸孔本身就吞噬了一切光线,只留下一片模糊不清、令人心悸的黑暗轮廓。冰冷、死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,将我牢牢钉在原地。时间仿佛凝固了。突然——那惨白的光芒微微晃动了一下。一只枯槁、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、如同寒冬枯枝般的手,从素白的宽大袍袖中缓缓地、无声地伸了出来。那只手没有指向我。它的指尖,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漠和精准,越过斜坡的坡度,越过我僵硬的躯体,直直地……指向了我身下那堆被我撕裂的、散发着浓烈死气和腐朽气息的暗红布料!那只枯槁、苍白、如同凝着千年寒霜的手,无声无息地指向我身下撕裂的布帛,指向那具散发着纯粹死寂的白骨遗骸。空气不仅冻结,更像是瞬间凝结成了亿万颗冰冷的、带刺的碎渣,填满了我的口鼻、肺腑,乃至灵魂的每一个角落。时间被彻底剥离,只剩下那根手指所代表的、无法抗拒的终结意志。就在那根死亡之指落定的瞬间——嗡!一股无形无质,却比绝对零度更加寒冷的“力量”,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锥,精准地刺向那堆暗红布料包裹的骸骨!“咔…咔嚓嚓……”令人牙酸的碎裂声,并非来自骨头,而是来自骸骨周围的空间!空气如同被冻结的琉璃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!裂纹蔓延的中心,正是那具白骨!一股灰白色的、如同尘封了无数岁月的骨灰般的“气息”,猛地从骸骨的每一个关节、每一道裂缝中喷涌而出!这气息没有味道,却带着一种消融一切、抹除存在的恐怖意志!它瞬间扩散,笼罩了那堆暗红的布料。滋……滋啦……在惨白光芒的映照下,那价值不菲、绣着繁复金纹的猩红轿衣,如同被亿万只无形的腐败蛀虫啃噬!暗红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、发灰、变浅,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色彩与生气。华丽的金线纹路纷纷断裂、消散,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。布料本身发出细微的哀鸣,迅速地变得脆弱、灰败,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捧捧灰色的细尘,簌簌落下!整个过程无声而高效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“净化”意味。仅仅数息之间,那堆曾让我惊惧不已的裹尸布帛连同其下的白骨,已然彻底化为一小堆毫无生气的、冰冷的灰烬。白煞……它在清除“异物”?清除不属于此地的、带着“红煞”气息的污秽?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,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!因为那股净化了骸骨的灰白死气,并未散去!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水银,在空气中缓缓流淌、汇聚,冰冷的核心……似乎正在转向!那只枯槁的手指,并未收回!它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审判万物命运的威严,开始……偏移角度!惨白光芒勾勒出的模糊面容轮廓上,那吞噬光线的黑暗深处,仿佛有两道更加幽邃、更加冰冷的视线,穿透了凝固的空气,落在了几乎被灰烬掩埋的我身上!它发现我了!被那无形目光锁定的瞬间,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彻底洞穿,如同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尘埃,即将被这股绝对的死寂彻底抹除!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,却被那无形的冰冷枷锁死死钉在地上,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!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头顶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“咻——!”一道极其微弱、几乎被死寂吞噬的破空声,从斜坡上方、白煞后方极远的黑暗深处传来!紧接着,一点殷红,如同在绝望冻土上挣扎绽放的血色小花,精准无比地撞在了白煞背后那惨白光芒的源头附近!啪!一声轻微的爆裂声。是血!一团暗红的、带着熟悉腥甜气息的血液!它狠狠溅在了那素白无瑕的袍服后背上,如同落在雪地上的一点污迹!老人?!是老人的血!他还没死?!他竟然在攻击白煞?!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如同在冻结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!白煞那指向我的、即将宣判死亡的手指,陡然顿住!它那模糊不清的头颅,以一种非人的、僵硬的姿态,极其缓慢地向后转动!仿佛颈骨在发出无声的摩擦。那惨白的光芒随之摇曳,照亮了它素白袍服后背上那点刺目、污秽的暗红血渍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整个死亡世界都被亵渎的极致冰冷怒意,如同海啸般骤然爆发!这股怒意并非狂暴,而是死寂的沸腾,是规则被触犯后的绝对惩戒!空气不再是冻结,而是发出了低频的、仿佛空间本身都在不堪重负的呻吟!它被激怒了!注意力被那点污血和袭来的方向彻底引开!就是现在!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僵硬!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和舌尖的刺痛给了我最后的力量!我甚至来不及去想老人如何做到的,身体已经在本能驱使下做出了反应——我猛地抬起剧痛的手臂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将那只沾满了自己舌尖血的手掌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印向了身旁那块冰冷、潮湿、布满滑腻苔藓的斜坡石壁!啪!掌心传来冰冷的触感和石壁的粗糙。温热的血液在冰冷的石面上瞬间变得粘稠。这一次,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,没有刺目的金光。只有极其微弱的、仿佛幻觉般的“嗡”的一声轻颤,从石壁内部深处传来。紧接着,我手掌按下的那块区域,石壁表面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,一道极其复杂、扭曲如同锁链的暗淡金色符文瞬间浮现,一闪即逝!喀啦啦啦……在我身侧下方,紧挨着那堆灰烬的地方,那原本冰冷坚硬的石壁,毫无征兆地再次向内坍塌、腐朽!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过的、散发着微弱腐朽泥土气息的黑洞,如同深渊的喘息,赫然出现!是出口!老人画的那个符文通道还在!我的血再次激活了它!“吼——!”身后,斜坡上方,传来一声无法形容的音调。那不是声音,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、冰冷死寂的尖啸!白煞的怒意达到了顶峰!整个斜坡通道都在剧烈震颤!惨白的光芒疯狂闪烁,将周围扭曲的阴影投射在石壁上,如同群魔乱舞!我不敢回头!甚至不敢有丝毫的停顿!求生的欲望化作一股蛮力,我手脚并用,连滚带爬,像一头慌不择路的野兽,几乎是摔进了那个新出现的、散发着泥土腥气的黑洞之中!冰冷!黑暗!瞬间包裹全身!但这一次,不再是绝望的下坠。通道很短,而且倾斜向下,我翻滚了几下,身体就重重砸在了一层冰冷、坚硬、布满碎石和尘土的地面上!嘴里再次尝到了铁锈味。身后,那恐怖的尖啸和冰冷的怒意如同跗骨之蛆,紧追而来!我能感觉到那黑洞入口处,惨白的光芒正在疯狂地试图向内侵蚀!通道的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“关!关啊!” 我心中疯狂呐喊,挣扎着想要爬起来。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,那黑洞的边缘,我手掌鲜血按过的位置,那道暗淡的金色符文再次一闪!轰隆!一声沉闷的巨响!仿佛万吨巨石落下!头顶上方,那刚刚吞噬了我的黑洞入口处,一块巨大的、布满古老符文的惨白色石板,如同沉重的断龙闸,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,轰然砸落!砰!!!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,震得我耳膜生疼,尘土簌簌落下。惨白的光芒被彻底隔绝在外,连同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尖啸,也瞬间变得极其遥远和沉闷。黑暗,彻底降临。绝对的黑暗,绝对的死寂。只有我自己粗重、颤抖,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,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。我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,浑身剧痛,每一寸骨头都像是散了架。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。过了好几秒,我才敢确认——那扇石门,真的落下了。暂时……安全了?这里是……哪里?我颤抖着摸索四周。地面冰冷坚硬,是粗糙的石头和泥土。空气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……一种淡淡的、陈旧的石灰粉的味道?通道极其狭窄,勉强能容一人弯腰站立。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:老人……他用自己吸引了白煞的怒火……他……就在这时——沙……沙沙……一阵极其轻微、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响,毫无征兆地贴着那扇刚刚落下的、冰冷厚重的惨白色石门内侧……响了起来。那声音很轻,很慢,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。沙……沙沙……仿佛有一只冰冷、枯槁的手,正在石门粗糙的内侧表面,一下,又一下,缓慢而执着地……刮擦着。它没有离开。它在外面。它在摸索。它在试图……找到进来的方法。通道内冰冷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。我蜷缩在黑暗的角落,捂住嘴巴,连呼吸都停滞了,只有心脏在死寂的黑暗中,疯狂地撞击着肋骨。沙……沙沙……那刮擦声,如跗骨之蛆,清晰地烙印在意识深处。它还在。(完)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6:46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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